五、杂录
正阳学生联合会宣言
日昨正阳学生联合会由邮寄到印刷品一件,兹亟照刊如左。
正阳县学生联合会宣言:
天祸中国,百政凋零。东邻倭奴起吞象之念,口口僚属以煮豆为能。民不堪命,国无宁日也。久矣!乃者,不返青岛,惊心辱国之秋,同是黄人,竟作覆亡之计。燕幽学子奋发于前,沪上青年继起于后。痛风云之日急,悲国事之多非;愤异种之鸱张,恨抵御之无术。是以吁求政府竭力坚持,指斥奸奴,警其卖国。热血潮涌,忧心如焚。大义不亡,死且无憾。风声所怖,全国景徒焉。我邑全体学生承联合会之旨,组织本会,一德一心,以成其志。义所应为,不敢稍缓。如抵制日货,以绝其民生,宣讲义文,以增其敌忾。(中略)弗谓匹夫其志不如三军之帅也。嗟!嗟!在我辈竭智尽忠之日,正口口倒施逆行之时,神州大运岂终尽乎?博士众民可以起矣,敢掬肺腑以告大凡。
(《新中州报》1920年1月27日)
正阳县学生联合会劝用国货俚语
劝用国货,同人发起,凡我同胞,须明大义。
用本国货,挽回利权,民富国强,大有关系。
况我中国,百货俱齐,外来货品,不足称奇。
热心爱国,勿贪小利,事关买卖,全在自己。
大家不运,货飞无翼,大家不买,货同沙泥。
提倡国货,人人欢喜,改良仿造,务求精细。
或贩卖团,或维持会,分途并进,同心协力。
外人笑我,虎头蛇尾,戒五分钟,争一口气。
人非草木,性岂奴隶,同此受辱,同此愤激。
谁无天良,谁无血气,振臂疾呼,万众一体。
他存野心,我有妙计,无形对峙,坚持到底。
奉劝诸君,勿暴自弃,人心不死,事大有济。
国货国货,注意注意,劝用劝用,切记切记。
(《新中州报》1920年1月27日)
(资料来源:《五四运动在河南》
社会调查
(正阳县)
<一>、土地与人口
(1)根据土地清丈处五万分之一测量图计算,该县面积为七二三四方市里。
(2)据二十四年调查,该县人口为男一六五,0三一,女一四三,九二八,共计三0八,九五九人,人口密度每平方市里约四二人。
(3)土地价格:a、各种田亩(农耕田)价格:各种田亩最高价每亩十元,最低价每亩四元,普通价每亩七元。b、各种地亩(非农耕地)价格:各种地亩最高价格,每亩二十五元,最低价格每亩七元,普通价格每亩十二元。
(4)每亩土地岁收:每亩土地过去岁收,上等二百斤,中等一百五十斤,下等一百一十斤,现在岁收,较前略逊。
(5)全县户籍总数与职业分配:全县户口,七四,六三九户,农户占五九,七一八户,商户占五,六00户,工户占一,八00户,学户占八00户,余为自由职业。
(6)游民乞丐:游民约一,八七二人,乞丐六三九人。
(7)户口登记及其方法:该县已举办户口登记,其方法;全县设户籍主任一人,每区设户籍员一人,每联保各设户籍警一人。户口移动:由户籍警每月查报户籍员,户籍员每月汇齐转报户籍主任。
<二>、农业与产品
(1)出产品、农产品每年产量及种类如下:
小麦年产约一万五千万斤,黄豆约一万万斤,芝麻年产约八万斤,稻谷年产约五千万斤,棉年产约五百八十万斤。
(2)出产品每年输出数量及销售场所:
小麦年输出约三千万斤,以明港、项城、沈邱等处为销售市场。黄豆年输出约五千万斤,以明港、汉口、蚌埠等处为销售市场。芝麻年输出四万斤,以明港、罗山为销售市场。棉花年输出约八十万斤,以明港、汝南等地为销售市场。
<三>、交通与建设
(1)较大城镇概况:县城面积约七,五00,000方尺,人口总数一六,八二九;汝南埠面积约六,000,000方尺,人口总约二,五六二;寒冻镇面积六,五00,000方尺,人口约二,四三四;铜钟镇面积约九,000,000方尺,人口总数约一,六00;陡沟镇面积约五,五,000方尺,人口总数三,二00。所有房舍多系旧式建筑,且多破烂不堪,交通工具多系牛马车、人力车,滨河亦有小船及木排。
(2)水陆运输:陆路距铁道遥远,又无公路之建筑,运输工具,端赖牛马车及人力车。水路运输多用帆船和木排。
(3)最长最宽度之道路:最长度道路为正明正新一六0里,最宽道路为经过县境的明潢汽车路,宽三丈,均系旧有路迹,略加修筑而成。
(4)河道:淮河宽阔水浅,两岸无堤,每届夏秋多雨时,有泛滥之虞;汝河水路深阔势急,每届秋夏,亦有泛溃水患。两岸居民,多筑堤防护。
(5)邮政电话等交通情形:邮政:正确、正新、正汝三路,均为日班;正罗为二日班;四日班计有五线,为各乡村各店。每年收入约四万五千余元。电话:境内各重要乡镇,均有设置,正汝电话,直接;正息、正确均间接;均系分置无营业。此外,无电报局。
(6)革命军到达后之新建筑:革命军到达后,新建筑马路为明息汽车道及轻便铁道二种。
<四>、农业与农村
(1)农产物:每岁出产种类:大小麦、稻谷、秫黍、黄豆、绿豆、红薯、芝麻等,以米、麦、黄豆为大宗。
(2)肥料:肥料有人粪、牲畜粪及豆饼,来源均出本地,每种肥料,每在(担)普通价格三角。
(3)农村组织,因土匪骚扰、人民不得安居,故未实行地方自治及类似制度之组织。
(4)农民之赁租方法:全县农民赁租,多立定契约,以现金纳租。
(5)一年中每亩普通之农产量及缴纳租额情形:每亩普通农田产量一百五十斤,缴纳租额占农产量二分之一。
(6)农民生活:农村经济破产,生活困苦不堪,衣不蔽体,住为草棚,食为粗粮,且不得一饱。
(7)农忙时期与寻常时期雇农工资比较:农忙时期,雇农工资每日约一串文;寻常时期,雇农工资每日约一百文,但伙食系雇主供给。
(8)农民借贷:农民借贷期限,以全年为期,利率全年三分、四分不等。
<五>、工业与工人
(1)手工业:木工、泥工、竹工、油漆工、铁工、石工等,均系守旧工作,而不能改良,因之衰败不堪。
(2)工人待遇:手工业工人,多系各立门户,自工自给,其有少数工人有工价者,全系学徒,其常年工价约三十串文。
(3)工人组织:本县工人有组织者,约有七百余人,因工人幼稚,并无活动,其组织有总工会、同业工会。
(4)失业工人与在业工人:本县失业工人比较在业工人有十分之六,因土匪猖獗遍地,工人多半失业。
(5)工人生活:本县工人所穿为粗棉破烂衣,所食为糠秕粗食,所住为茅屋草棚。
<六>、商业与商人
(1)每岁销售之大宗商品:各种棉布,销售最多,余为兰、白洋布、黑灰市布、芝麻线呢、斜纹线呢、红兰麻丝葛;杂货店运销红、白糖、花尖纸,各种颜色纸;其余商业均系小摊经营。商品之来源:各种布匹多由湖北运来;山东高阳、天津各色线呢、麻葛及红、白糖则运自津沪;花尖纸及各色纸张,运自江西、湖南等处。但为国货,外货甚少售于本县境内。
(2)商人团体:本县商人组织,有县商会。内部组织,有理事四人,由理事中推举常务理事一人,负责办理该会一切事宜。
(3)商人借贷:利率、期限、方法,各由商人自定往来手续,利息三分为多。
(4)店员待遇及员东感情:本县各商号店员最高月薪不过铜元十五串,最低工资约六、七串。至店员与店东感情,由店员颇尽店员之职责,店员与店东,感情均颇好,并无纠纷事情。
<七>、教育与风化
(1)教育机关:全县教育机关为教育局教育会(附教育行政委员会,因由教育局召开,故不另列)。
(2)教育经费:地丁附捐一0,八0一元,契税附捐四,五00元,屠宰附捐一,五00元,地租二,五五0元,房园租一,0三八元,基金四八六元。六项年收二0,五七五元,由教育款产经理处保管及清理。
(3)教育程度:全县受过小学教育者一一,九七二人,受中学教育者一三五人,受大学教育者二四人,私塾教育者一,二五三人,成年识字者四五,八九五人。
(4)学龄儿童:学龄儿童共计五六、三三三人,在校数四,二九九人,失学数五一,O三四人。
(5)慈会教育:县立民众教育馆一处,附设阅览室及图书馆共一所,公共体育场一所,民众学校一所。
(6)农村及职业教育:年来匪乱频仍,无法推进,农村教育不唯没有发展,且日益停闭。现乡村无教育之可言。至职业教育,亦因匪乱及款产困难,旋办旋停,迄无发展,现仍停顿中。
(7)青年学生之体育训练:军事操及柔软操二种,唯军事操进行伊始,成绩未显,柔软操颇有成绩。
(8)人民宗教信仰及庙产:本县人民性多直率,信教绝少,故亦未采用何种仪式。宗教信仰不同者,无恶感。教民与非教民,亦无冲突。全县庙宇共计三百二十六处,庙产除提归初级小学校基金外,尚余五十八顷。
(9)不良嗜好:a、以年节及秋后为最炽热时期,年来匪乱频仍,农村破产,此风亦减,但尚无若何影响。b、男子或好吸鸦片或吗啡物者,计全县吸食鸦片之男女共四,二三四人,约占全人口千分之十五。
(10)婚丧礼俗及其它:a、普通结婚年龄男在二十岁左右,女约十八、九岁左右;仪式多用旧式;蓄婢纳妾者殊少;童养媳,因环境关系,恒有此举,但为数甚少;至奸淫买卖人口等风气实少。b、丧葬礼节极简,多采用古代堂及唱道二种。裔子继承,有立贤立爱二种。但子继承以后,名义上虽属继承祖祧,而实则继承田产。待遇寡妇,较普通人为优。c、男子蓄发辫者已绝迹,女子缠足者尽是。所有女子,现都缠足;其未缠足者,不过限于极少数之城乡受教育之女子。d、迎神赛会,或定期演戏等风气,在正阳尚属普遍,但近年因匪乱关系,较前亦减。
<八>、社会与公安
(1)人民集会结社:人民集会有壮丁集合,有各区集合,其性质欲使人民均有自卫能力及明瞭自治知识。
(2)人民言论出版:因正阳地位偏僻,人民纯厚,风气闭塞,尚无言论出版之组织。
(3)人民食料:全县人民食料仅足自给。
(4)灾荒状况及人民疾病:本县除匪灾外,每年多旱灾、蝗灾;旱灾多在夏秋,蝗灾在秋夏二季;均无防御方法。人民每年死于疾病者,以死于瘟疫、伤寒、霍乱者为最多,其原因多不讲卫生。
(5)土匪发生原因:年来大股匪甚多,其发生原因,不外豫西土匪大杆南窜,政治未安及团队剿伐不力及一般贫民饥寒交迫。
<九>、财政与金融
(1)全县每年田赋缴收总额及支出状况:财赋每两丁地收洋十一元五角五分。全县丁地共一万八千两,总收洋二十万零七千九百元,计解省款每两丁地洋三元,总计五万四千元,支县保安队每两丁地洋六元一角五分。总计保安队洋十一万零七百元,支地方自治、警察、政警、建设等每两丁地各二角五分,总计一万八千元,支县地方公款补助捐,每两丁地八角,总计洋一万四千四百元,支县教育款每两丁地六角,总计洋一万零八千元。
(2)每年忙漕正税总额及其征税方法:每年忙漕正税每两丁地共三元,由民众亲赴县征收处完纳。
(3)各种附加税
保安附加:每两丁地六元一角五分;
教育附加“每两丁地六角;
自治附加:每两丁地二角五分;
建设附加:每两丁地二角五分;
公安附加:每两丁地三角;
政警附加:每两丁地二角五分;
县地方公款附加:每两丁地三角;
地亩捐:每两丁地五角。
其征收方法:由民众亲赴征收处完纳。
(4)各种征税之计算法:丁地按两计算,弊端不免,并有地无粮及有粮无地,而不报告免征之事。
(5)金融流通情形:法币实行前,金融流通,大多系现洋及铜元,其最通行之币,以河南农工银行为多。
<十>、行政与司法
(1)乡村行政制度:本县各区划分,除沿用旧有区域制度,分为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等区,即旧有之中区、东区、南区、西区、北区之改称也。全县之乡村制度,系旧有的乡镇制,今改为联保、保甲等名称。其行政方法:系由县及区、区及联保、联保及甲、甲及户。
(2)法院及监狱:无新式法院,监狱管理,仍系旧式,并无丝毫改良。
(摘自《河南省统计月报》民国二十五年一月出版河南省政府秘书处统计室编印)
控诉日寇惨杀小王楼无辜群众的罪行
入冬时节,我们一同二人,乘车来到正阳县寒冻公社小王楼生产队,就当年日寇侵略者在这个村寨,进行残暴屠杀的罪恶事件,进行了专访。
陪同我们前往的有该公社和大队的几位干部。在他们的指引下,我们找到了村上当年亲身惨遭日本侵略者屠杀,而幸未丧生的贫农老汉王盛学。当年只有二十八岁的王盛学,而今已是六十七岁高龄了。当我们说明来意后,王盛学老汉顿时凄然泪下,陷入极度的悲愤之中。片刻后,他回忆起那段世代难忘的辛酸往事:
一九四五年农历二月初一那天,阴霾满天、寒气逼人,凛冽的朔风不停地袭向大地。此时,越过京广线进行扫荡的日寇侵略军,正沿汝(汝南)潢(潢川)公路,由西向东,步步逼进。上午九时许,日军先头部队--骑兵数人,路过小王楼村寨西北角的固城寺(距寒冻镇西二里),被驻扎在这里的国民党第八区保安团哨兵发现后,鸣枪报警中,打死日军一名、战马一匹,其余数骑仓皇西逃。是日中午,大约三千骑兵的日寇大队,从西向东,兵分三路,如张网状,将小王楼团团围困。只有二百八十多人枪的保安团,为了保全自己和迫于群众的呼声,奋起自卫反击,战斗直到下午五时许,终因弹尽援绝,寡不敌众,寨门失守。穷凶极恶的日寇闯进寨后,如狼似虎,枪杀刀戳,仅有半个钟头,驻扎在小王楼的国民党第八区保安团就全军覆没:死亡二百八十多人,团长耿符之被其活捉。另有五十多个欲逃而未逃脱的群众,也遭到日寇马踏刀砍而无一幸免,还有三十多个妇女被逼赤身裸体,任其围观和蹂躏之后,又被当众推人在村内点燃的火堆,活活烧死。就连个别从火堆中逃出来的妇女被日寇发现,也一一用尖刀刺破腹部,挑出肝肠。整个村寨鲜血横流,尸首遍地,惨不忍睹。一直折腾到夜晚九点多钟,丧尽天良的日寇暴徒,临走又把家家户户的米面油水缸,锅碗瓢盆勺,磨眼和供桌,全都拉上了屎尿,并把村内幸存的一百二十多个青年人,五花大绑连夜带到寒冻镇。
次日(即二月初二)清晨,日寇又在寒冻大肆屠杀,将从小王楼带去的群众,拉出八十多人,押向街西河坡,一字排开,面西而跪,由北往南,开始了刀劈、剖腹等惨无人道的集体大屠杀。这次幸存的只有六人(而活到现在的还有二人),我们所访问的王盛学老汉就是其中之一。他和别人一样,连挨数刀昏迷不醒,直到日寇撤离后,才被乡邻救起,虎口余生。
当日上午,日军又带着血迹未干的屠刀,转回了小王楼,再次放火烧光了全村二百多间民房。直到中午,日寇才带着未有杀完的四十多名青年人,离开弹坑满地、余烟未息的小王楼,向西转撤。途经三桥(今汝南境)时,万恶的日寇暴徒,又将这四十多个无辜的青年人,一个个高高抬起,活活摔死在桥下。
此次日寇暴行,小王楼这个只有四十多户人家,二百八十多人口的村寨,死在日寇屠刀之下的群众就有二百多人,十二户人家被杀绝,当时,整个村寨正是“无家不戴孝,处处闻哭声”。
采访快要结束的时候,王盛学老汉和社队干部们陪同我们,观看了当年日寇杀人的屠场和保留至今的布满枪眼的残垣断壁。
告别了小王楼,我们乘车踏上了归途。一路之上,王盛学老汉如泣如诉的回忆,一直萦绕在我们的心头,激发着我们胸中的义愤.(吴忠富 张自学采访整理)
(原载《驻马店地方志资料汇编》四期1984年4月10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