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法在火炉里重生
郑彦英
《笔墨涅槃》付梓在即,我有幸看到清样,不同于张万庆先生以前作品集的是,这本书有张万庆先生的童年、乡情和半个多世纪的岁月,所以读着读着,便如同看到了张万庆先生近80 年的足迹。亲切而又真实。
30 多年前我见到张万庆先生,他刚刚从开封调到省委工作,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举止斯文,言语温和,很像儒雅的中国古代文人。那时他住在很小的一间房子里,我下班时去拜访他,他没有像一般人那样立即倒一杯水,递一盏茶或者点一支烟,而是拿了一片长条宣纸给我看,宣纸上是他刚刚完成的一幅手札。
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张万庆的作品,我当时并不知道他爱好书法,所以在他住所的灯光下,我礼貌性地认真看。这一认真,便发现这是一幅难得的书法作品。
他写的是刘禹锡的《陋室铭》,看上去字体是魏碑,有《龙门二十品》的味道,笔画坚强耿直却又顺畅如水,墨意凝重厚实而又通达无阻,饱满的力度藏于骨干之间,但细细品味,却发现笔墨之间,有隶的痕迹,似乎是蔡邕的隶,端正丰腴,能顶天立地。这些若有若无的隶法,只在魏碑字体的形体之内,血肉之间。即便是不懂书法的人,拿着这一幅作品,也可看出其中的气质:流利、硬朗。
那是刚刚经过十年浩劫的年月,能把书法作品中的流利和硬朗看出来,已经是有文字灵气的人,只有读过帖或者临过帖的人,才能真正体会其中的文化传承和个人风格。
那时候书法刚刚在业内兴起,普通人甚至不懂何为书之法,一些人由于抄大字报而练就能上墙的毛笔字,字体清晰尚且端正,看上去若美术字,便豪迈地称自己的毛笔字为书法,真正的书法家是不会言语的,报之一笑而已。
细读细品张万庆的这篇书法作品,给我的冲击是不小的,在世人拼命追求功名利禄的时候,张万庆却钻研书法,而且已经自成一体,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。
我禁不住赞扬说:“好书法。”
他笑笑,很淡,声音平和地说:“长期在博物馆工作,爱钻研罢了,离开古人的艺术环境,古人的艺术灵魂还跟着我,或者是我心中藏着古人的艺术灵魂,而且放在心中的正地方,有空就练几笔,不敢丢。”
话很短,却说明他将书法和生活融为一体了,如吃饭喝水,每天都离不开。更重要的,他明确了自己的传承,在古人,在那些安静的岁月,在那些清静的田园,在那些爬着青藤的陋室。
那幅手札被我视为珍品,一直很好地保存着。
几年后,由文化部举办的“张万庆书法与篆刻作品展”在北京中国美术馆展出,我应邀前往,开场时很隆重,有很多人讲话,我没听,直接到展厅里,一幅一幅地仔细观看他的作品。
用观看两个字,是我下意识的用语。但是到了展厅,几幅作品看过,我就感慨万千:这样的作品,绝不能仅仅是观看,而必须用心欣赏!而张万庆,再也不是我开初认识的那个从博物馆的书画中走出来的书法家,而应该称为书法大家!
这时候《北京晚报》的记者赵李红赶来了,她在会场上听了发言,又匆匆跑过来,我笑着说她跑来看,她一笑,郑重地说:“是学习!”在一幅扇面跟前,赵李红流连忘返,我叫了两次她不走,说是太喜欢了,问我能向张万庆先生求一幅不。我当然答应了她。几年后,我去她家,发现这一幅作品挂在她的书房,她读书和写作的时候,这幅书法作品与她在一起。
这幅作品我也很喜欢,是在一面三尺斗方上书写的团扇扇面,是一个大大的篆书:“家”,而在“家”周围,是他典型的魏碑和隶书兼而有之的阐释性文字:家是一个温馨的字眼,在家里,可以撒娇,也可以打鼾,可以舒展筋骨,也可以培育志趣……
这幅作品,从书法上讲,也是难得的珍品。首先是篆书“家”字,看上去简捷明快,不似一般篆书那般多弯曲生僻,而是多用通直笔画,点在横里,横竖撇捺,皆走直向,一段一段,有力推开,如一节节大而重的火车车厢,一节一节,似独立,而又相连,行走之时,带来铿锵之声。
在赵李红的书房里,我与她论起这幅书法作品。她说她对嵌在“家”字里的12 个红印,非常喜欢,犹如人的血液,犹如苍茫世界的红日。我说张万庆先生对金石篆刻,也造诣高深,这12 方印,本是他自己所制,所以个个精彩。随后,我说我喜欢这幅字的笔画,每一笔不似一般书家作品的一气通达,而是阶梯式凝重和凝重中的飞白,像铺展开的烂草绳。赵李红立即反对我用烂草绳的说法,我说康有为的字,最大的特点就是像一截截飞舞的烂草绳。她一听这话,知道康有为是书法大家,就不再反对了。
之后我调到三门峡工作,常常想起张万庆先生和他的作品,禁不住跑到郑州,请他到三门峡去看白天鹅。当然,白天鹅是要看的,还是想请他给三门峡同仁展示一下他的书法,给三门峡日报的同事们进行一下书法熏陶。至今,三门峡许多地方留着张万庆的墨宝,人们每每欣赏,都会情不自禁地竖起大拇指,连称大家。
进入新世纪后,张万庆在陶瓷书法上大展宏图,我有幸得到他两件作品,一件是摆件,一件是笔筒。上面的字端庄大气,蕴含深厚,如张万庆本人的学养。
摆件上的字,几乎家喻户晓,那就是中央电视台《夕阳红》栏目的标题,这三个字用的是朱墨,红彤彤的三个大字似三个慈祥老人的气息,含蓄而又温润,字的简架结构稳重而又端庄,转折处温和交融,是一种和谐美好的态度和气息。
对书法的欣赏本已经让我陶醉,而令我更加佩服的,是张万庆先生在陶瓷上的书法,或者说把书法与陶瓷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的陶瓷作品。
在上古时期,书法载体多以器物呈现,比如《汤铭》,是书写在石头雕琢的浴盆上的,然后经雕刻匠刻上去。由于其坚实敦厚,得以长久保留。而之后的甲骨文,更是书写或者刻在牛甲骨或者龟壳上的。随后的竹简木牍,不但方便了文字文化和书法的传播,更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书法艺术。几乎与此同时的帛书,字体带有浓厚的汉简体。再后来,随着纸张的出现,人们渐渐淡忘了器物上的书法。进入新世纪以后,互联网时代的海量信息如狂潮汹涌,更使人们难以再回味器物书法。而难能可贵的是,张万庆先生在人们飞速前行的时候,回了一下头,把古人对器物的书法气象拿过来,到陶瓷厂去,把书法书写、雕刻在陶瓷上,书法和陶瓷完全融为一个新的生命:陶瓷书法。
陶瓷是古人发明的,现代人传承下来,发扬光大。书法更是源于古人,经今人发扬光大。而将陶瓷和书法两种艺术连接成为一个新的时代娇儿,张万庆是第一人。
墨西哥有一个寓言,一群人匆匆赶路,有一个人停下来说:走得太快了,把灵魂丢了,我要等等灵魂。
张万庆就是那个中国式的等待灵魂的人,他等的是中国文人的魂,等的是中国艺术的魂,这个魂里有书法与器物结合的美妙图像,他把这个图像升华,辅以现代科技,随后投入高炉,使之脱胎换骨,使之涅槃重生,于是,五千年的中国文化以一种新的形式展现在世人面前,让我们在感叹人与物、物与物、艺术气质与火焰熔炉的相辅相成时,叹服张万庆贯通古今书法艺术、升腾古今炉火造化的惊人毅力和迷人魅力。
写这一篇文字的时候,陶瓷书法“夕阳红”就摆在我的面前。使我不禁联想到英文里中国的单词:China。而英文里瓷器的单词,也是China。这当然不是巧合,但令我激动的是,瓷器确实是中国最有特点的文化产品,是中国的国粹,而张万庆的书法作品与瓷器完美结合在一起,使国粹更加厚重。一如中国人在外国人眼中的形象变化,但是不管怎么变化,外国人说起中国人,还是说China。
我下意识地念道:China,中国;China,瓷器;China,张万庆。
丙申年芒种于河畔木屋
(原载中州古籍出版社《笔墨涅槃——张万庆艺术人生》。作者郑彦英,系中国作家书画院副院长、中国散文学会副会长、鲁迅文学奖得主。曾任河南省文联副主席、河南省文学院院长、河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。享受国务院津贴的有突出贡献专家。30 余部著作获全国社科人文优秀成果奖。)
高韵深情 坚质浩气
—张万庆先生书法艺术摭谈
西中文
张万庆先生的名字,我在二十几年前就听说了,而且对这位中原书风的先行者一直比较关注。但至今与张先生仍是缘悭一面。我之所以关注张先生,是因为他是一位特立独行、不同流俗的书家。其书风从传统中来,和古代的中原古法一脉相承,同时也是当代“中原书风”的一种形式,然而万庆先生却走的是一条与众不同的艺术道路。张万庆艺术实践的意义,既说明“中原古法”乃至书法艺术传统尚有深厚的内涵等待挖掘,也说明当代中原书风并非一种模式。纵观书法复兴以来的三十多年,在全国展赛机制的推动下,兴起于河南书法界的中原书风曾经风靡一时,以致其他省的作者也群起仿效,这种邯郸学步的路子越走越窄。此情之下,张万庆先生对于“中原古法”和书法艺术的开拓就显得更有意义。
张万庆先生的书法艺术有三个突出的特点:
第一,张万庆先生的书法风格属于典型的碑派。他取法很广,但基本上是以汉魏南北朝以前的书法经典为主,诸如金文、小篆、隶书、北碑等,取法隋唐以后的书家也以和碑派风格比较接近的颜真卿一路为主。线条极其厚重朴拙,全用中锋,几乎不用提按抑扬、牵丝映带、侧锋取研。张万庆的作品就像一个朴实健壮的北方汉子,站在广袤坚实的黑土地上,引吭高歌,唱着高亢入云的信天游或者大调曲子,给人以雄强健硕、稚拙浑厚的美感。
张万庆书法的传统功底十分深厚。他对钟鼎文、小篆、隶书的《张迁碑》《夏承碑》以及《爨宝子》等有很深的浸淫,深得其中的神髓妙理。更为可贵的是他在创作中不是亦步亦趋,再现古人,作技巧的展示,而是遗貌取神,改头换面,达到驱古人为我所用的境界。
康有为总结北碑风格有“十美”,这种说法可能有点溢美,然而北碑用笔的“点画峻厚”“魄力雄强”大抵是不错的。张万庆的用笔汲取北碑和篆隶的特点,谨守中锋,方圆兼备,稳健扎实,不弄小巧,用“屋漏痕”的蜿蜒笔法,极力表现曲折与厚重感,力送到尖,绝无轻浮虚怯。北碑的这种笔法,一般来说,比较适合写楷书,故北魏碑志基本上都是楷书,而张万庆则主要是用来写行书。清季以来,碑体行书探索者多,成功者寥寥,张万庆应该说是一个成功的案例。
第二,张万庆先生特别注重书法艺术的视觉效果,他善于调动种种艺术手段来增加书法艺术的表现力,突出书法艺术的视觉艺术效果。从书法史来看,自从文人书法兴起之后,书家便崇尚从书写的个性化中体现书法艺术的情趣,同时谨守书法艺术与实用相结合的戒律,从而对书法线条结构的装饰美开拓不够。而当代的“现代书法”思潮,又企图从解构汉字入手,试图重建书法的视觉艺术语言体系。这两种倾向,前者不足,后者过之,张万庆都不取。张先生的书法,严格以汉字为基础,在书法传统中挖掘审美元素,从而构建起一套具有鲜明个性风格的书法视觉审美的语言体系。
张万庆先生的做法是:首先,大幅度加强用笔浓淡疏密收放纵敛的变化对比,观其作品,真正做到了浓似云聚,淡如风轻,密不透风,疏可走马。纵观书法史,疏密浓淡对比强烈的书家如王铎、徐渭、郑燮、金农等。但与张万庆相比,几不可同日而语。张万庆的书法,一眼看去,首先是一幅画,仔细观赏,才发现是地道的书法作品。看了张万庆的书法,人们的第一感觉或许是:“书法也可以这样写吗?”然而接下来的感觉就会是:“书法这样写又有什么不可?”
其次,张万庆善于调动各种艺术手段,创造出许多极为新颖的艺术形式。如援印入书。张万庆的一些作品,用很大的印章,在这里印章不再是可有可无的点缀,而成了书法作品一个不可或缺的部分。再如团扇作品的向心性书写,书法作品完全按照图画的方式构图,完全打破了书法作品传统的章法格局。再如大字与小字的完美结合,在强烈的视觉效果中展示出作品文字之外的丰富内涵。如其代表作之一“家”,一个大篆的“家”字犹如一间简陋而温馨的小屋,钤在空白处的多枚小印像是贴在窗上的朵朵窗花。而小屋四围密密麻麻的小字则恰如生长茂盛的菜畦,整个作品给人一种特别的宁静和温馨。这些丰富的内涵,都不是一个简单的汉字所能包容的。
再次,张万庆先生在墨色上的驾驭能力也是非凡的。用墨本来是书法艺术的题中应有之义,然而传统的墨法无非是线条的浓淡燥润,而张万庆则大胆地在书法这种黑白艺术之外又开拓出“灰”的领域,使书法几乎也像图画一样墨分五彩,层次分明,鲜艳夺目。他的许多作品,以淡墨字作背景,使之衬托浓墨重彩的大字,画面层次感极强,令人赏心悦目。
第三,张万庆书法继承传统,不是对古人的简单复制,单纯临仿,而是深入地挖掘传统,广泛地开拓传统。
以图式语言融通四体,是张万庆艺术探索的一大成就。书法艺术在当代的发展趋势,总的来说,是从文人化走向艺术化,随之而来的就必然是单纯的笔墨语言扩充为丰富的图式语言。因而四体融通是一个必然的发展趋势,当代有些书家在积极地进行这方面的探索,但各人的路径不尽相同。张万庆以图式语言融通四体是一条颇具新意的路子。当然,融通四体的基本前提是四体皆能。这个条件张万庆是具备的。他有深厚的篆隶功底,对大小篆的字法非常熟悉,且能通达权变,运用自如,他的许多作品,杂糅篆隶、化裁楷草,遗貌取神,新意跌出,让人很难看出属于哪种字体。作者对《爨宝子碑》下过很深的功夫,但他写的《爨宝子》,灵活通透,字字欲飞,与历来写《爨宝子》的稚拙呆僵大异其趣。可以说,张万庆是一个既尊重传统,学习传统,又能够与传统对话乃至交流互动的书家。
对少字数作品的开掘,也是张万庆艺术探索的形式。少字数作品(如写一两个字)在国内当今书坛不在主流之内,像全国展这样的大型展赛不接纳这种形式的作品。然而毋庸置疑,少字数作品也是书法传统的一种形式,历史上也留下许多著名的作品,如绍兴兰亭的“鹅池”,华山的“天下第一山”等。少字数在汉字文化圈的日本,更是现代书法三大流派之一。张万庆先生充分认识到少字数作品的价值,并对此作了深入的开掘。他的少字数作品大都以大字搭配小字,画面层次丰富,对比强烈。其大字磅礴恣肆,气象浑穆,有时加以适当的夸张变形,亦书亦画,趣味无穷;其小字则点画精微,清雅爽健。大小搭配,相得益彰,远看是画,近观是书,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。
继承传统是书法艺术发展传承的必由之路,这一点毫无疑问,然而传统如何继承,却是一个并不简单的问题。继承传统并不意味着只是对古人作品的追摹临仿,还必须在前人的基础上有所开拓,有所创新。张万庆先生对此有很好的理解,他在深入传统,学习前人的基础上,对传统的内涵作了深入的挖掘,对传统资源进行了有效的整合,以一种新的形式、新的面貌展示自己的艺术个性和独具特色的审美追求。
刘熙载论书云:“高韵深情,坚质浩气,缺一不可以为书。”张万庆先生的书法,韵味十足,盛情充沛,质性坚贞,气格浩然,为传统书法审美领域别开了一条新路,把读者带入一个全新的艺术境界。
丙申十月既望于中州玉衡居
(原载中州古籍出版社《笔墨涅槃——张万庆艺术人生》。作者西中文,河南固始县人,现为第四届中国书协学术委员会委员,河南省书协常务理事,学术委员会副主任兼秘书长,郑州大学特聘教授。)
《王奎山小小说》后记
赵心田
一
说来奇怪,小小说这种文学体裁,似乎与蔡州、汝宁府、驻马店这块“天中”之地有着不解之缘,从东晋干宝、晚唐袁郊,到当代王奎山,水曲山转,一路传承而来。
鲁迅在《中国小说史略》中将上古神话传说视作魏晋志怪小说的本源,东晋新蔡人干宝所著的《搜神记》,集古代神话故事、民间传说之大成,开创了中国古代神话小说的先河,在中国小说史上有着极其深远的影响。现存《搜神记》20 卷,收录故事454 篇,堪称名副其实的“小小说集”。可以说,《搜神记》既是中国志怪小说的鼻祖,也是中国小小说的鼻祖。
南朝宋刘义庆《世说新语》,则被鲁迅称为中国最早的一部“志人小说”集,也是魏晋南北朝时期“笔记小说”的代表作。《世说新语》分36 类记载故事1200 余则,开篇三则即是平舆人陈蕃(仲举)、正阳人黄宪(叔度)和袁阆(奉高),书中记载汝南郡先贤故事竟有一二百则之多。本地众多名士英才成为著名古典笔记小说的主人公,从另一个方面成就了天中大地与小小说的又一种缘分。
唐代晚期,蔡州朗山(今确山)人袁郊撰著《甘泽谣》,这部晚唐重要传奇小说集共9 篇,其中的《红线》《懒残》《陶岘》诸篇,设想奇绝,文笔华美,堪为唐人小说的上乘之作。斗转星移到当代,确山王奎山以小小说创作的非凡成就耸立文坛,成为中国小小说文体成熟的标志之一。这既是历史发展逻辑的暗合,也是当代文曲昌兴的必然。
二
王奎山1946 年3 月2 日生于河南省确山县顺山店。1952 年起,先后在确山县顺山店小学、确山第六中学、驻马店高级中学读书。1964 年9 月考入开封师范学院(今河南大学)中文系学习,1968 年12 月毕业后到湖北省汉川县沉湖军垦农场参加围垦劳动。1970 年4 月回到确山县,在任店公社巩庄大队参加农业生产劳动。1972 年3 月到确山县任店高中任教。1983 年3 月到确山县第一高中任中学语文教师。1985 年7 月调入确山县文联工作,1987 年11 月加入中国共产党,1991 年任确山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副主席。王奎山1981 年开始文学创作,1987 年起以小小说创作为主。2012 年5 月24 日上午8 点30 分,王奎山在驻马店病逝。
王奎山一生对小小说创作情有独钟,出版有小小说集4部,即《加尔各达草帽》,1992 年9 月广西民族出版社出版;《王奎山小小说》,1997 年3 月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;《别情》,2006 年9 月河南文艺出版社出版;《乡村传奇》,2011 年6月世界图书出版广东有限公司出版。
王奎山几乎囊括了所有小小说创作大奖:《画家和他的孙女》获《百花园》第二届(1992 年)全国小小说大奖赛二等奖,后被《小说月报》转载并获当年度“百花奖”;《红绣鞋》获《小小说选刊》1993~1994 年度(第五届)全国小小说优秀作品奖;《阿姨家的苹果》获《百花园》第四届(1994年)全国小小说大奖赛三等奖;《别情》获《小小说选刊》1995 ~ 1996 年度(第六届)全国小小说优秀作品奖;《扶贫经历》获《小小说选刊》2001~2002 年度(第九届)全国小小说佳作奖;《在亲爱的人与一头猪之间》获《百花园》第三届(2005 年度)全国小小说金奖大赛二等奖;《偶然》获《百花园》2006 年度原创优秀作品奖;《布袋子》获《小小说选刊》2007~2008 年度(第十二届)全国小小说优秀作品奖。
由此,王奎山也登上了中国小小说的最高殿堂:2002年入选中国当代小小说风云人物榜·小小说36 星座,2003年荣获首届中国小小说金麻雀奖,2009 年荣膺新世纪小小说风云人物榜·金牌作家,2011 年荣获小小说创作终身成就奖。
三
著名作家、河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、曾长期担任《小小说选刊》《百花园》主编的杨晓敏先生,被誉为“小小说事业家”,他对王奎山知之最深、崇之最高。正如他在本书序文中所论:
“王奎山是中国当代小小说文体的重要实践者之一,在小小说的文体审美上,追求作品的精神含量和智慧含量,形成了大器中有深情、简洁中寓厚重的文风,语言朴素自然,简约从容。这种独特的风格和能力在当代小小说作家中颇为少见,有人盛赞王奎山的小说叙述可以成为一种白话文的美学语言。从20 世纪80 年代开始,以王奎山等为代表的‘小小说专业户’们,为小小说这种新文体的成长,立下了汗马功劳。可以说,他们是小小说的脊梁,是后学者的楷模,是一个个闪烁在夜空的文曲星,是小小说长河里手持红旗的弄潮儿。以他们为代表的小小说中坚力量,埋头耕耘,淡泊名利,萦绕心头的永远都是浓郁的小小说情结。”
山东作家马新亭认为,王奎山擅长写“生死离别和婚丧嫁娶”这些人生的“头等大事”。“他靠的不是渲染,不是夸张,而是隐藏。他的小小说每当达到高潮,需要大书特书的时候,他总是一笔带过一言遮过。很有钱的人,往往哭穷;很伤心的人,往往强作欢颜;很得意的人,往往很平静,这就是生活中的高人。这种高人是经多见广苦心修炼出来的。非一朝一夕之功。王奎山就是生活中的一个高人,不言不语不紧不慢不显山不露水,一如他的小小说,表面上看去平平淡淡从从容容,却别有洞天在文面的深处,让你越咀嚼越有味道。”(马新亭《百家争鸣——王奎山》)
王奎山对自己的文学成就也颇为自信,甚至“自许甚高”。2011 年6 月,王奎山在郑州获得小小说终身成就奖,他在获奖感言中说:
“我自信是一个认真的小小说的写作者。从20 世纪80年代到90 年代,再到21 世纪的第一个十年,我对人的命运的思考和探索,对小小说的语言、风格和表达形式的实验和追求,我自认为是真诚的和不遗余力的。”
这段自白,可以看作是王奎山小小说艺术的自撰“墓志铭”。
相信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,有贾平凹的“商洛”,有莫言的高密“东北乡”,也会有王奎山那寄托着无限乡思、牵挂着不尽乡愁的豫南确山“侉子营”!
四
作为中国当代小小说创作的领军人物和代表人物之一,王奎山也是驻马店市当代文艺界的杰出代表,一张灿烂夺目的文化名片。他的作品立足豫南农村,紧贴生活,讴歌时代,贬抑邪恶,弘扬正气,出版传播他的精品佳作,对树立新风尚,传递正能量,建设社会主义新文化,必将发挥积极作用。为此,在中共驻马店市委、市政府的正确领导和大力支持下,驻马店市地方史志办公室从2014 年开始组织编辑《王奎山小小说全集》,历时2 年余而完成。
在本书的编辑出版过程中,得到王奎山夫人周仁英女士及其子王开颜、其女王陶令的真诚信赖和全力支持,提供了王奎山先生生前出版的4 部作品集,现存所有手稿、打印稿,以及部分书信、图片资料,为本书的编辑出版奠定坚实基础,在此谨致诚挚谢意!
非常感谢著名作家、河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杨晓敏先生!杨先生不辞辛劳,在百忙之中亲为本书作序,感人至深。也非常感谢著名作家、广西大学文化研究院执行院长胡红一先生,欣然为本书撰著怀念王奎山先生专文。
虽然编者付出了大量心血和艰辛努力,但限于文学修养和学识水平,不尽人意之处在所难免,敬请读者批评赐教,以便在今后修订时补正。2016 年12 月14 日
(原载中国文联出版社《王奎山小小说全集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