赠言
一拉开窗幔,拥进满窗绿来。梧桐、海棠、碧槐,重叠掩映,几乎把窗子全盖住了。但是,总还留一点空隙,让给蔚蓝的天空。天空,广阔而平整,澄清而透明,恰似蓝色的玻璃板。有时,日华、云色、霞光、薄雾,交相辉映,勾画出许多奇景来。长空中还不断飞来一群群白鸽,低回盘旋,带着哨响。仿佛他们是自由的鱼,游泳在大海中。多么幸福的白鸽啊,大自然为你们安排了多么广阔的天地,任你们恣意飞翔!
早晨,窗外绿叶上闪耀着绛色的露珠,大地散发着清新的气息。我在窗前正翻阅《毛泽东同志论青年和青年工作》,忽然一个学生喊了一声,推门进来。这学生名叫魏国材,是本届的毕业生。1958 年入学,我记得他的登记表上填着:贫农成分,父亲是个理发师,母亲是个女工,自己给人家放过牛。入校后,在勤工俭学中学会了编席子、制藤篓;大办民兵师中是个优秀射手;本期毕业
考试,得了85 分。可是,他为什么一大早跑来找我呢?
我让他坐下,他很腼腆,只向桌边靠了靠,双手递过来一个纪念册。这册子上面画着绿草,几朵白云下滚出一轮红日来。不用说,他是要我作临别赠言的。我再次让他坐下,问他:“你打算今后干什么呢?”
“尚老师”,他的身子略微向前探一下:“我的志愿是,服从祖国人民的需要,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。”他的眼光注视着我墙上那幅“东方红”油画,带着深深的诚意说:“党把我从苦难中救出来,又让我读书,还为我们开辟了广阔的前途,我对自己的前途还能有什么个人打算呢?”
他安详的目光、真诚的语调,像一道暖流,立刻通过我的全身,引起了我的一些回忆。
魏国材的境遇和我有相同之处。在旧社会,我也是家贫如洗。初小毕业后,我以总分第一名考取了高小。可是高小设在县城,我没钱去搭伙,祖父每天佝偻着身子给人家放牛,奶奶、母亲每夜对着暗淡的油灯纺线,挣着几个钱供我念书。每次,我从他们手里接过钱来的时候,双手就有些颤抖。在学校里,我节衣缩食,拼命读书,梦想将来找到一点事干,减轻他们的负担,哪知中学毕业后,连个小学教员的职务也没有找到,只好跟着祖父下田。那时候,许多同学都说我的画画得不错,鼓励我去考杭州的艺专。我当然是愿意去的,可是祖父一合算,全家人全年的收入,不够我半年花销,这么去得了?只好另做打算。而魏国材今天的道路是多么宽广啊!升学,国家有补助;到农村,公社里欢迎。社会主义制度为青年人开辟了光明灿烂的前途。
其实,幸福的何止魏国材一人。1958 年,我校毕业的学生,百分之八十都考入了高等学校,参加生产的也都取得了很大的成绩。前几天,我遇到了刘应符同学,他胸前挂着金灿灿的奖章,在上蔡刘寨大队参加生产,被评为全县一等农业劳动模范。我还遇到王国俊同学,他胸前也挂着奖章,据说在工厂技术革新运动中立了三次功,现在已经入了党。还有一个黄全同学,他在农村农业中学里教书,已经教毕业了两班学生,为生产队培养了大批会计员、技术员和记工员……青年,生长在今天的青年,正像那碧空中恣意飞翔的白鸽一样!
我的目光,从窗外移到魏国材的脸上。他脸上带着微笑,眸子里像星星一样明亮,充满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。我掀开他的纪念册,提起笔,疾速写出下面一段话:
去年是草芥,今日成花朵。牢记着:是谁拯救了你,是谁培育了你,谁又为你开拓了广阔的天地。饮水要思源,时刻需自励,策马征途,致力社会主义。毛主席告诉我们:“我们国家现在还是一个很穷的国家,并且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根本改变这种状态,全靠青年和全体人民在几十年时间内,团结奋斗,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出一个富强的国家。”忠诚的青年,“中国的前途是属于你们的”。这艰苦而光荣的担子靠你们担起。
清明的天空,片片云霞在飘动。鲜红的朝日,喷出强光,染红了树梢、屋顶。白鸽,一忽儿俯冲下来,一忽儿昂飞上去,自在遨游……我看着看着,把目光又移到魏国材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