纵横家的鼻祖—蔡声子
纵横家是战国时期为人出谋划策的策士。这些策士审时度势,根据具体情况,以辩证的语言对事物进行分析,使他人接受自己的主张。苏秦说山东六国诸侯联合,共同抗秦,称“合纵”,张仪说山东诸侯共同奉秦,称“连横”,后来因称游说诸侯国君及其他人的策士为“纵横家”。蔡国的蔡声子,就是根据楚国的事实,以辩证的语言分析利弊,说楚令尹子木让畏罪外逃的伍举重返楚国,并且加官进爵,提高俸禄。
蔡声子为蔡太师子朝子。[1] 太师,西周时蔡国已设此官,春秋时期是蔡国秉掌政权的高级官员。据《春秋分纪·世族谱》,蔡太师子朝为蔡文侯子,属蔡国公室。蔡声子,《国语·楚语》韦昭注:“蔡声子,蔡公孙归生子家也。”以“公孙”为姓,名归生,子家其字。春秋时期多称国君为“公”。如鲁国,侯爵,其国君均称公,如鲁隐公、鲁桓公、鲁庄公。郑国伯爵,其国君有郑庄公、郑厉公、郑文公。杨伯峻曰:“公为春秋对诸侯之通称。”[2] 以“公孙”为姓,应是取“国君之孙”义。宋有公孙固,郑有公孙乔,皆公族,公孙归生为蔡文侯后。但是,为何称蔡声子呢?晋国的卿死后皆谥子,如赵宣子、范文子。但是,窃以为对公孙归生称“声子”,非谥号,而是尊称。《榖梁传·宣公十年》:“王使王季来聘 。其曰子,尊之也。”注:“子者,人之贵称。”公孙归生的“生”与“声”同音互通,蔡声子即蔡生子。称子,即对公孙归生的尊贵之称。《独断·帝谥》谓“不生其国曰声”,窃以此解不能用于蔡声子。因为蔡声子始终为蔡大夫,并未离开蔡国。蔡声子说楚令尹子木载《左传·襄公二十六年》,并见《国语·楚语》。二者虽有稍微差异,但内容基本是相同的。兹录《左传》全文于下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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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1] 《左传·襄公二十六年》。
[2] 《春秋左传注》“隐公”注。
初楚伍参与蔡太师子朝友,其子伍举与声子相善也。伍举娶于王子牟,王子牟为申公而亡,楚人曰:“伍举实送之。”伍举奔郑,将遂奔晋。声子将如晋,遇之于郑郊,班荆相与食,而言复故。声子曰:“子行也,吾必复子。”及宋向戌将平晋、楚,声子通使于晋。还如楚,令尹子木与之语,问晋故焉。且曰:“晋大夫与楚孰贤?”对曰:“晋卿不如楚,其大夫则贤,皆卿材也。如杞、梓、皮革,自楚往也。虽楚有材,晋实用之。”子木曰:“夫独无族姻乎?”
对曰:“虽有,而用楚材实多。归生闻之:‘善为国者,赏不僭而刑不滥。’赏僭,则惧及淫人;刑滥,则惧及善人。若不幸而过,宁僭勿滥。与其失善,宁其利淫。无善人,则国从之。《诗》曰:‘人之云亡,邦国殄瘁。’无善人之谓也。故《夏书》曰:‘与其杀不辜,宁失不经。’惧失善也。《商颂》有之曰:‘不僭不滥,不敢怠皇,命于下国,封建厥福。’此汤所以获天福也。古之治民者,劝赏而畏刑,恤民不倦。赏以春夏,刑以秋冬。是以将赏,为之加膳,加膳则饫赐,此以知其劝赏也。将刑,为之不举,不举则彻乐,此以知其畏刑也。夙兴夜寐,朝夕临政,此以知其恤民也。三者,礼之大节也。有礼无败。今楚多淫刑,其大夫逃死于四方,而为之谋主,以害楚国,不可救疗,所谓不能也。
子仪之乱,析公奔晋。晋人置诸戎车之殿,以为谋主。绕角之役,晋将遁矣,析公曰:‘楚师轻窕,易震荡也,若多鼓钧声,以夜军之,楚师必遁。’晋人从之,楚师宵溃。晋遂侵蔡、袭沈,获其君;败申、息之师于桑隧,获申丽而还。郑于是不敢南面,楚失华夏,则析公之为也。
雍子之父兄谮雍子,君与大夫不善是也。雍子奔晋,晋人与之鄐,以为谋主。彭城之役,晋、楚遇于靡角之谷。晋将遁矣,雍子发命于军曰:‘归老幼,反孤疾,二人役,归一人,简兵蒐乘,秣马蓐食,师陈焚次,明日将战。’行归者而逸楚囚,楚师宵溃。晋降彭城,而归诸宋,以鱼石归。楚失东夷,子辛死之,则雍子之为也。
子反与子灵争夏姬,而雍害其事,子灵奔晋,晋人与之邢,以为谋主。扞御北狄,通吴于晋,教吴叛楚,教之乘车、射御驱侵,使其子狐庸为吴行人焉。吴于是伐巢,取驾,克棘,入州来。楚罢于奔命,至今为患,则子灵之为也。
若敖之乱,伯贲之子贲皇奔晋,晋人与之苗,以为谋主。鄢陵之役,楚晨压晋军而陈,晋将遁矣。苗贲皇曰:‘楚师之良,在其中军王族而已。若塞井夷灶,成陈以当之,栾、范易行以诱之,中行、二郤必克二穆。吾乃四萃于其王族,必大败之。’晋人从之,楚师大败,王夷师熸,子反死之。郑叛吴兴,楚失诸侯,则苗贲皇之为也。”
子木曰:“是皆然矣。”声子曰:“今又有甚于此。椒举娶于申公子牟,子牟得戾而亡,君大夫谓椒举:‘女实遣之!’惧而奔郑,引领南望曰:‘庶几赦余!’亦弗图也。今在晋矣,晋人将与之县,以比叔向。彼若谋害楚国,岂不为患?”子木惧,言诸王,益其禄爵而复之。声子使椒鸣逆之。
伍参,在楚、晋的邲地之战中左氏称之为“嬖人”,[1] 即楚庄王的亲信大臣。以楚庄王的英明,而把伍参置为心腹,可见伍参是位卓越的人才。在邲地之战前,楚庄王闻晋师渡过黄河,“王欲还”。令尹孙叔敖已“南辕反旆”,[2]准备率师回楚。伍参从晋军的内部矛盾详细分析了楚定胜晋,楚庄王才命令尹孙叔敖“改乘辕而北之,次于管以待之”。[3] 大军在今天的郑州市等待晋军。
结果晋军大败,剩余的军队连夜回奔,抢渡黄河,“终夜有声”。
邲之战使楚庄王奠定了中原霸业,由此证明了伍参对事物有超人的洞察力。
伍参为伍举父,左氏已经说明。杜预注:“参,伍奢之祖父。”则伍举当为伍奢父或伍奢叔、伯。《楚世家》:伍奢有二子,长名伍尚,次名伍员。伍员即辅助吴王阖庐破楚、败越、建立霸业的伍子胥。
对蔡声子在郑郊遇伍举,“斑荆相与食,而言复故”。即把草铺在地上一齐吃东西的时候,谈到伍举返回楚国的事情。原来伍举的岳父王子牟是楚国的大夫,却因事逃跑了,有的人说是伍举把他送出楚国的。伍举害怕了,便想逃到晋国避难。走到郑国,却遇见了世代相交的好友蔡声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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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1] 《左传·宣公十二年》。
[2] 《左传·宣公十二年》。
[3] 《左传·宣公十二年》。
蔡声子说:“两位老人家(指伍参、蔡太师子朝)都说你贤能有前途,这次你到晋国,一定会辅助晋国的国君成为诸侯霸主。”伍举谢绝道:“这哪里是我的愿望,若能把尸骨埋在楚国,死后不落个叛国的腐朽名声就满足了。”
“那你就放心地吃饭吧,我一定让你回到楚国。”蔡声子起了保证。
伍举连忙拜了三拜,把他驾车的四匹马送给蔡声子表示谢意。
为了令伍举放心,蔡声子毫不推辞地接受了。
蔡声子由郑去晋,从晋回到楚国,见到令尹子木。子木即屈建。[1] 屈建为楚武王后。《世本》秦嘉谟辑补本:“武王生屈瑕”,其后有屈完、屈荡,“荡生子到,到生子木建,建生屈生”。盖屈氏为楚王族。在召陵与齐桓公盟的屈完为楚将军,战国时期的屈原为楚三闾大夫,屈氏历为楚王室支柱。子木见到蔡声子,询问晋国的事情,并且问:“晋国的大夫与楚国相比,哪个国家的贤良?”
“晋国的卿比不上楚,晋国的大夫却很贤能,都可担任卿的职务。就像杞木、梓木和皮革,都是从楚国运去的。楚国的物质,却被晋国采用了。”蔡声子以物喻人的方式,逐渐涉及正题。
“那么晋国就没有宗族和姻亲吗?”楚国用人主要从王室的宗族间选拔,所以子木这样发问。
“虽然有,但用楚国的人才确实很多。我听到过有人这样说:一个善于治理国家的人,奖赏既不会错误,刑罚也不会浮滥;因为奖赏错误就有奖赏坏人的危险,刑罚浮滥就有惩处好人的危险。万一不幸发生错误,宁有奖赏错误,而不要有处罚错误。与其惩罚好人,倒不如有利坏人,因为失掉好人就会亡国。所以《诗经·大雅》说:‘假如好人都死了,那国家也就灭亡了。’这就说明了国家不能没有好人。此外《夏书》也说:‘与其错杀无辜,倒不如废除刑罚。’这就是不愿无缘无故地丧失好人。而《商颂》说:‘假如赏罚都没错误,就不敢懈怠和放任,这样才能够号令天下万邦,使天下诸侯都能安宁。’这就是商汤获得天福的道理所在。古代圣王治理人民,都喜欢奖赏而畏惧刑罚,他们对于人民的怜恤照顾无微不至,通常奖赏是在春夏,刑罚是在秋冬。因为大奖赏,大设盛宴,因为设盛宴在下的人都非常高兴,这就可以知道奖赏最能得民心。反之施刑罚时,就不设盛宴,不设盛宴就撤除音乐,这就可以知道是畏惧刑罚。不论是早晨起来或夜里睡觉,从早到晚都关心国政,从这里可以知道是爱护人民的。这三件事都是礼的大节,只要讲求礼节就不会失败。现在楚国有很多严刑峻法,以致大夫们都畏惧逃亡四方,身死异国,有的更成为他国的谋士来危害楚国。而楚国竟然无法挽救这种弊政,这也就是我所说的楚国不能用自己的人才。例如,子仪之乱时,析公亡命晋国,晋派他为战车的殿军之将,并且重用他的策略以他为谋士。在绕角之战时,晋军本来准备要逃遁,可是析公却建议说:‘楚军轻浮易变,假如晋军能猛打同样的鼓声,然后再乘夜进攻,楚军必然会逃遁。’晋军采纳了析公的这项建议,楚军果然在夜里被晋军吓跑。于是晋国就乘机袭击蔡国,偷袭沈国,俘虏了沈国君王。并且在桑隧打败申息之师,俘虏申丽,凯旋而归。从此郑国不敢向南与楚国联合,楚国因而丧失了中原,这全是出于析公的谋略。”接着,并列举了雍子、巫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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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1] 《国语·楚语》:“屈建命去之。”韦昭注。
“雍子的父兄说雍子的坏话,楚共王和各大夫都不辨是非曲直,结果雍子竟在气愤之下逃往晋国。晋国封赏给他鄐邑,重用他为谋主为晋国谋划。彭城之战时,晋、楚两军在靡角之谷交战,晋军本来就要败退,可是雍子却在军中下令说:“把老幼妇孺和孤儿与有病的人都送回去,一家之中有两个人出征的准许一个人退伍回家,精选步卒和战车,把战马早早喂饱,战士也要早开饭,然后布好阵势,焚毁营舍炉灶,明天准备跟楚军大战。”应该回去的都回去,最后更释放了楚国的俘虏,结果楚军当夜就全面崩溃。晋军攻下彭城之后归还宋国,只把鱼石城收归晋国。为此楚国丧失东方夷人,而子辛也在此战阵亡,这全是出于雍子为晋国谋划。”
“令尹子反跟子灵争夺夏姬,子反就陷害子灵,结果子灵逃往晋国,晋国封给他邢地让他作为晋国的谋主。后来抵抗北狄,使吴、晋两国联盟,教唆吴国背叛楚国,训练吴军使用战车、射箭,派他的儿子狐庸出任吴国外交官。吴国因而伐巢,攻取驾城,接着又克服棘城而进兵州来,使楚军疲于奔命,到现在还是楚国的一大忧患。所有这些都是子灵为晋国谋划的。若敖之乱,伯贲的儿子贲皇逃到晋国,晋国封给他苗地,重用他为主要谋士为晋国策划。在鄢陵之战,楚军凌晨以压倒优势跟晋国对阵,晋军本来就要败退了,不料这时苗贲皇说,楚军的精锐只有中军的王族而已,如果晋军能填井平灶摆成阵势抵抗,再派栾、范两军交换阵地来引诱楚军,这时就由中行偃、郤锜、郤至合力攻打楚将子重、子辛的军队,如此晋军就完全包围了楚国的主力王族军,必然一战大败楚军。晋军采纳了苗贲皇的这项建议,结果楚军果然大败,楚共王也受了伤,全军崩溃,子反阵亡,郑国背叛楚国,吴国强大起来,从此楚国失掉了诸侯,这都是苗贲皇为晋国所谋划的。”
《左传》上面说的析公、雍子、巫臣、苗贲皇四人,都是由楚奔晋对楚国造成重大损失的。《国语·楚语》稍异,有王孙启无苗贲皇。谓两班杀令尹子元,“或谮王孙启于成王,王孙启奔晋”。在称濮之战中,先轸用其策,“大败楚师”。对“析公”《国语》又称“析公臣”。谓“或谮析公,析公奔晋”,晋人用之,败楚,使不规东夏”。“东夏”,韦昭注:“蔡、沈也。”“不规东夏”,使
楚失去蔡、沈二国。即绕角之役后,晋侵蔡沈,“获沈子揖”[1]。对鄢陵之战,《国语》谓晋用雍子谋,未提苗贲皇。但成公十六年的鄢陵之战,苗贲皇确实一再为晋谋划。雍子亦应为晋出谋。蔡声子说子木为不少事作了补充。
对蔡声子上列的事实。“子木曰:‘是皆然也。’”在子木深知楚才晋用益晋损楚的基础上,声子曰:“今又有甚于此”,提出伍举奔晋,“晋将与之县。彼若谋害楚国,岂不为患?”把问题提到子木的面前来。于是,“子木惧,言诸王,益其禄爵而复之”。以增加爵禄的方法召伍举回到楚国。《国语》则是“吾倍其室”,子木提出扩大伍举的住宅。在这样的情况下,蔡声子“乃使椒鸣召
其父而复之”。
椒鸣,伍举子。伍举封于椒,故《国语》称伍举为椒举。椒鸣,亦因伍举封于椒。
蔡声子说子木以物喻人,再由他人至伍举,通过事实使子木深知楚才晋用之害,从而以益爵禄、倍其室的条件力求伍举归楚。这是春秋时期说人成功的光辉事例,亦即战国时期纵横家游说诸侯的先河。
蔡声子同时是一位卓越的政治家。他提出“劝赏而畏刑,恤民不倦”的政治主张。即乐于行赏而恐惧用刑;怜悯人民,早起晚睡,整天不懈地办理国事。为什么恐惧用刑?因为万一错了就要害及善人贤人。他引用《诗经·瞻卬》的话说:“人之云亡,邦国殄瘁。”没有善人贤人,国家就会病困。为了避免伤及善人贤人,所以他就提出“夙兴夜寐,朝夕临政”的恤民措施。可知他又是一位尊贤、恤民、勤政的政治家。他为伍举说子木,就是由于伍举是喊冤出奔[1] 《左传·成公八年》。希望归楚的贤者,绝非仅是为了与伍举的友谊。
蔡声子还是诸侯国间的和平使者。春秋时期大国争霸、战争连年,很多人民为战争牺牲,很多物质为战争毁灭,人民是极需和平的。这时,就应运而生由先哲提出的“ 弭兵”,蔡声子就是一位“弭兵”的主要活动家。《左传·襄公二十六年》:“及宋向戌将平晋、楚,声子通史于晋。还如楚。”韦昭注:“为国通平事。”即“弭兵”,平息战争。向戌是宋国的大夫,贤名闻于诸侯。《左传·襄公二十七年》:“向戌善于赵文子,又善于令尹子木,欲弭诸侯之兵以为名。如晋,告赵孟。赵孟谋于诸大夫,许之。如楚,楚亦许之。”如齐,告秦,齐、秦均许之。于是,“为会于宋”。赵文子即赵武,亦称赵孟。上载是对弭兵大会组合工作的追述,谓皆为向戌。但襄公二十六年明确指出“向戌将平晋、楚,声子通使于晋,还入楚”,所以平晋、楚的功绩应该说主要是蔡声子。襄二十七年虽然说向戌善赵文子,又善令尹子木,但《国语·楚语》有子木谓声子:“子虽兄弟于晋,然蔡吾甥也。”说明声子与晋、楚的关系都是非常密切的。又,子木问:“晋大夫与楚孰贤?”从声子的答问可见蔡声子对晋、楚两国的国情与晋、楚大夫的贤能是非常了解的。以蔡声子与楚、晋的亲善及对晋、楚国情的熟谙,并且才高善辩,向戌的弭兵设想是必然要与声子商讨的,并且委托其往说晋、楚是完全有可能的。所以弭兵之会在宋召开成功,蔡声子的功绩应该明标史册。《春秋》在书弭兵之会的诸侯名次时,公孙归生仅在“晋赵武,楚屈建”后,而在卫、陈、郑、许大夫前,明显是含有褒意的。
按楚伍参与蔡太师子朝友,《国语》蔡声子称伍参、蔡太师子朝为“二先子”,蔡太师子昭与伍参应该年相若。伍参为楚庄王时人,蔡文侯与庄王同时,邲之战为楚庄王十三年,蔡文侯十一年。蔡文侯在位20 年,蔡景侯在位49 年,而蔡声子为伍举说子木为蔡景侯四十五年,从此可以推知,蔡景侯前期,政权由蔡太师为其支撑,后期则由蔡声子为其筹划周旋。因之,蔡景侯虽然品质低劣,
又在大国的征伐奴役中,但蔡国并未遭受重大损失,而且有所发展。从绕角之役“晋军遂侵蔡”,可知蔡国已灭柏、应二国。国境向西达鲁山东境,向东达到靠近安徽省的沈丘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