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二旦杆匪劫掠见闻记
在我刚6 岁的时候,豫西杆匪崔二旦掠蔡境,使我家的尚堂村蒙受一场空前的灾祸。
民国十九年十月初十日(1930 年11 月29 日),崔二旦匪众从汝南县境向上蔡窜来,前锋匪徒在枪上挑上被子作掩护,以迷惑沿途群众。
我村在县城南7 华里,村东头有个土地庙,平时是人们闲聊的地方。这天,人们虽听说有杆匪,但都觉得距此还远,并不在意,有的人仍在土地庙前谈天,伪装的土匪来到庙前,他们还没察觉。只见土匪迅速把枪上的被子一扔,就持枪抓人。聊天的群众方才醒悟,惊叫着四散逃跑。由于匪徒来得突然,庄上一时大乱,争相躲避。当时我和祖父正在村前,祖父一见土匪进村,背着我向村
南逃去,跑了3 华里,到达刺榆树村。这个村只有六七户人家,村中的人听说土匪到来,都跑光了。祖父和我便在村头一家的草屋里隐藏起来。侥幸,这天夜里匪徒竟然没有进这个村。第二天早晨,我和祖父从院墙的豁口处向西望去,只见4 华里外的上(蔡)黄(埠)公路上,匪众人影绰绰,杂乱地向北行进。下午,杆匪才全部过完,我和祖父遂回到家中。到家一看,已面目全非,屋里空荡荡,能拿的东西全被洗劫一空,一头小毛驴也被牵走了。匪徒劫掠,无一家幸免,全村各户齐哭乱喊。此时祖母、母亲陆续回家,唯独不见父亲。一个旁门叔叔告诉说,他亲眼看见我父亲被杆匪拉走了。全家人一听,如当空霹雳,祖父蹲在地上一言不发,祖母、母亲伏地大哭,跪在地上向祖宗及“保家大仙”牌位烧香焚纸,叩头祷告,要其保佑我父平安无事。
父亲被拉杳无音信,全家忧心如焚。祖父母、母亲东奔西跑,请人想办法。左邻右舍和亲戚也都来帮助出主意。但是匪踪飘忽不定,没有具体地点,到哪去找呢?全家人无计可施,哭了一天一夜。
第二天半夜时刻,忽然听见有人敲门,开门一看,原来是父亲回来了。这真是喜从天降,祖母和母亲说是祖宗和神仙显了灵,急忙烧香叩头,祖父看到我父平安脱险,也笑得合不上嘴,全家忐忑不安的心,此时才算平静下来。
原来,在匪徒进村那天,我父正在村中学校教学,听说土匪进村了, 来不及逃走,就躲在一家饲养室的草堆里,被匪徒搜出。土匪见父亲身穿长衫,面孔白净,认为是富家的“少爷”,是个肥“叶子”(对掳去的人的称呼),便把他交给“老架子”(杆匪中的头目)。父亲在“老架子”面前说自己是穷苦人家,幼年时期被送到寺院,由老和尚供养上学,后来当了小学教师。“老架子”听说我父亲是教师,就叫给他当“师爷”(管理文牒账目的人)。父亲哀告说家中只有一个老母无人供养,自己在这里,老母就无法生活了,要“老架子”放他回家。“老架子”思考了半天,不知怎的发了善心,便说:“回去吧!到家后买一匹马送来。”
在回家的路上,父亲自思家中无钱买马,便到县城耿姓的粮行去借钱。这时已是初更时候,因为杆匪刚过,城门还紧闭,城里灯火通明,防范甚严。经过城防人员盘问,才叫其攀登城墙进城,去到耿姓粮行借钱。粮行的主人名叫耿启昌,是我村的富户,平时与我祖父素有交往。他见我父亲从虎口逃出,便说:“俊民(我父亲的名字),你从虎口出来,我如果借钱给你,叫你再进虎口,万一有个好歹,我咋对得起其中(祖父的名字)叔呢?你回去叫其中叔来,钱,要多少有多少。”我父听了他的安排,便坠城回到家里。
笫二天,亲戚邻居听说我父安全返家,个个喜欢,争相前来看望。提起给土匪买马之事,大家说:“杆匪凶残成性,反复无常,如果再去送马,万一出了事咋办呢?”此时,杆匪已经走远,也没有返回的迹象,再说也不知将马送到什么地方,于是爹送马的事也就作罢。
这次崔二旦杆匪掠蔡,我村共被拉票13 人,牵走骡马9 匹,牛驴数十头,损失财物不计其数,是我村在匪患中遭劫最严重的一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