乡 梦
人生皆有梦。而梦往往与自己的现实生活紧密相连。生活在农村的孩子,大都是梦想跳出农门。
大凡生活在农村的孩子,总是梦想着如何走出低矮简陋的房屋,走出崎岖漫长的乡间小道,到宽阔平坦的柏油马路上,到挺拔威严的高楼大厦中,到五彩缤纷的大千世界里!
农家孩子总是梦想着不再像父辈们那样面朝黄土背朝天,被生活的重负压的唉声叹气,年复一年走着单调重复的老路。
农家孩子的梦也是多姿多彩的。有的梦想当一名工人,蜕去泥土气息里疲惫艰辛而又不得已而为之的那份无奈。能够轻松地上班,自在地归来,惬意地领取每月一次的喜悦。
有的梦想当一名军人,英姿飒爽,威武雄壮,戎装归来,其自豪与幸福不亚于衣锦还乡的“壮元郎”。
有的梦想当一名作家,吟日月之美好,诵人间之真情,让自己的名字浸着油墨的芳香,走进许多人的心里。
有的梦想当一名教授,出口成章,侃侃而谈,以自己深邃的目光、锐利的视角和独特的见解谈国家大事,论理想信念。成为众人追随、敬佩、仰慕之人。
农家孩子,带着小小的虚荣和秘密,将跳出农门的梦做得如痴如醉。然而,多数的时候,这梦,只是悄悄地生,默默地止。跳出农门,对于多数的农家孩子来说,只能是个虚幻的梦,可望不可及。
为了梦,农家孩子习惯了吃苦、习惯了受累、习惯了忍辱、习惯了负重,习惯了一个窝头就着一个蒜瓣,一个洋葱,一点咸菜,甚至是白开水的“自助餐”;习惯了一床被、一铺褥、垫麦秸的“大通铺”;习惯了身体力行的“头悬梁,锥刺骨”的学习方式。为了梦,农家孩子学会了把思念埋在心里,学会了把艰难踩在脚下,学会了咬紧牙关勇往直前。
“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”。是党的好政策,把众多农家孩子的梦想变成了现实。高考制度的恢复,终于使一批批农家孩子带着几分期盼,几分新奇,跳出农门,走进了霓虹闪烁、车拥人喧的城市。并且在父老 乡亲面前,拥有了几分优越,几分矜持,几分掩饰不住的自得。
渐渐地,农家孩子穿衣戴帽,举手投足起了变化,说话撇起了“洋腔”,走路多起扭捏,身材架子大了起来,眼睛向上瞟了起来。话题里渐渐少了“庄稼收成”,而多了“营养减肥”。农家孩子渐渐地不再成为农家孩子,而是城市小伙。渐渐地有了城乡嫁接的下一代。农门内的故乡渐渐被代之于“老家”的概念,而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的阻隔下,被日渐疏远和淡忘。
不管是岁月流逝也好,还是远在他乡也罢,凡是两栖于城乡之间的农家孩子,不能让故土上没有称之为“家”的一席之地,不能被各种履历表上的“籍贯”所代替。只有这样才如鱼失水般生出从未有过的焦躁不安与惆怅。农门的“鸡犬马牛”才突然地变得生动美丽起来;故土上的“山川草木”才突然地绚丽缤纷起来。梦到此时,农家孩子才知道自己不过是故乡的田野里伸展而出的一棵小树,即使外面的阳光曾经缤纷于枝头,却永远抹不去自己对根的眷恋;不过是故乡的屋檐下放飞的一只小鸟,即使外面的世界曾圆了振翅翱翔的梦想,却永远也代替不了自己对清新宁静的故乡天空的渴盼。直到此时,农家孩子才知道,那些意满天涯,驰骋海外的游子,为什么要费尽心力“叶落归根”;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身处“贫穷落后”的农家时没有寂寞,而在繁华喧闹的都市里常感困惑与窒息。
有梦的生活让人过得紧张而充实,有梦的生活让人充满希望与向往,有梦的生活让人保持一颗朝气蓬勃的心态。农门外有诱惑人的无限风光,而农门内的家园,却是温馨宁静的港湾,永不复得的梦之摇篮。